虽然不需要血液之外的食粮,但这并不代表血族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感官需求。
事实上,因为这种除了血液都非必需品的情况,导致某些东西在永夜之地的阶级垄断反而比帝国那里更加严重。
洛芙尔德小口咽下杯中的茶水,那几片叶子在冲泡了数次之后所具有的味道反而更让她熟悉亲近,倒是最先几次冲泡时的苦味无论喝多少次都没办法欣赏来。
看来就算得到了提拔以后,那种劣根还是牢牢地扎在地里头不会有任何改变,寿命的延长不代表她作为贱血种时的那种低级爱好会有半点的改变。
反正现在自己也算是能够被一群血族又畏又敬的存在,这么做不仅没人敢职责,反而会变成许多人为了讨好而刻意模仿的举动。
自己行为的性质没有发生半点变化,只是因为其他主观因素的改变而导致这个行为被周遭施加的价值也同样产生了变化。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金发的女骑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即却看到了将杯底一并震颤起来的桌面。
“希夫啊......”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对面坐着的灰发少女,嘴里喊的是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对方的昵称,“我说你不至于吧?就还有几个小时的功夫而已。”
与洛芙尔德隔桌而坐的,是现在面无表情的希尔洛夫,她那双赤瞳现在只是空洞地盯着女骑士那白皙姣好的脸庞,但却完全没有聚焦在一点上,看上去就和死了一阵的尸体差不多。
唯一可以让人确定她还活着的,是那双摆在桌子上却颤抖个不停的双手,而她的身体则同样以一种不那么剧烈的幅度微颤着。
希尔洛夫说自己只是紧张而已,但是洛芙尔德却不太敢信。
“是啊,还有几个小时.....”
这一句话希尔洛夫至少深呼吸了两次。
在几个小时以后,就是为年轻的赤魇骑士准备的授勋仪式。洛芙尔德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骑士团内部举行这种仪式是什么时候,更记不得自己得到承认时周遭的具体景象。
在那位不老教宗正式加入战场以后,赤魇骑士们便不再作为对抗那个超常规战斗力的主力活动,转而是由那些与沉睡中刚刚醒来的大君与之对抗。
但即使如此,除了芮维亚以外的大部分赤魇骑士都在那一次前所未有的反抗中死去。现在的赤魇骑士,包括她与奥索在那个时候都还只是预备役。
在这之后,赤魇们也没有进行第二次扩充——那些本就有天赋的血族要么已经接受了他们领主的授血,要么就因为过于恶劣的环境而早夭,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首席大君没办法再支撑那种规模的授血了。
出于某种可能只有芮维亚教官知道的原因,首席大君的授血能力是有限的,以至于每一位赤魇骑士死亡时他都需要如同那些大君的继承者一般将死者内部的血液回收,才能够让下一个赤魇骑士出现。
而在不老教宗将作为战争主力的赤魇骑士扑杀时,所有死者的尸体都被烧得和不久前遇难的韧甲大君一样干净。
“别再颤啦,看你颤得我头皮发麻呀。”
......
......
“......您打算换一种方式么?”
而在赤宫那座许久未被使用的礼堂之中,因岁月而积累下来的灰尘全都被仆人们一丝不苟地清扫干净,在能够产生回音的巨大空间里却只有两个存在伫立于此。
采佩什恭敬地看向于礼堂的梁顶坐着的黑发少女,那柄锋锐大君的魔剑依然被保存在他的身边。
还有几个小时之后,现今还未离去的所有大君都会来到此地,见证这看似是赤魇骑士的授勋实则为第十四位大君的加冕仪式。
“祖”会以一种事先排演好的方式,向在场的所有存在宣告这一结果。采佩什几乎是用乞求的方式才让她答应不直接在希尔洛夫面前显露真身。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第二次议会屠杀就已经是必定的结果了:对于祖而言,让这些污秽的贱种进了视线当中必然不可能是祂的错,也就是说除了希尔洛夫与采佩什以外的所有罪人都活不了。
原本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只是现在这位喜怒无常的伟大存在似乎又临时变卦了。
【......】
就和平常一样,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于是她、祂只是出神地望着遥远的某处,唯有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微笑让采佩什这个追随了她无数岁月的卫道士明白,现在祂的心情非常好。
“祖”似乎对之前的安排并不满意:不是在于其中的某个细节,而是因为这加冕仪式本身。
祂似乎又不打算让希尔洛夫成为那第十四位大君了。
对此,采佩什也早已习惯,只是将新的绷带重新裹上那尚未愈合完全的手掌。
在大君的行列之中,采佩什的肢体再生能力算是最弱的那一个,强健的生命力足以让他遭受数次致命伤而不死,但在这之后却需要更长时间的疗养。
比他伤得更重的锋锐之大君据说回去以后吸死了三个血畜,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地走路的程度了。而采佩什在当初被希尔洛夫用那把剑结结实实地砍了几十下后却到现在都不敢剧烈活动。
虽然伤势程度并不一样,但这种低效的自我疗愈有时还是会让采佩什觉得麻烦与无奈。
如果计划改变的话,那倒也简单,反正这种帮对方善后的事情就是采佩什一直以来都在做的:其它的都可以按照常规的授勋仪式来进行,至于那些大君如何搪塞过去他心中也有数。
【你怎么敢说这件事情?】
就像才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少女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让采佩什条件反射地转向那个方向单膝下跪,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内疚与惶恐。
虽然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这样一定没错。
【穿着人的衣服的老鼠,和一丝不挂的人,哪个是人?】
【你是觉得那些贱种的位子配得上我的眷族么?】
听到最后那个词,黑发的血族猛然抬起头颅。
一种没有任何掩饰与虚假的喜悦笑容绽放在那张脸上。
“不敢。”采佩什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就好像刚刚对方所言的并不是对自己与其他大君的轻蔑,而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恭喜您啊,终于找到您所苦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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